编按:乔治·弗洛伊德之死所引发的自下而上的抗议已然蔓延到了美国的政治高层。本文作者罗比·格拉默(RobbieGramer)揭露了美国外交部长期以来存在的种族问题。来自国内外的种族歧视、日常工作中的恶意阻挠、职位晋升上的区别对待都成为了非裔美国人从事外交工作时遭遇的巨大阻碍。在种族问题与“美国价值”产生冲突的今天,非裔外交官又是否愿意为维持“美国价值”而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
6月1日,在警方为给美国总统唐纳德·特朗普(DonaldTrump)的照相作准备,而向白宫外抗议者施放催泪瓦斯的一小时后,一名高级外交官向国务院员工发去了电子邮件,暗指警察的暴力执法和种族主义引发了本次抗议活动。
“在过去的一周,我们已经看到了明尼苏达州的恐怖事件引发的全国各地惨象。作为美国人,这对我们所有人来说都是一个艰难的时刻,”美国副国务卿斯蒂芬·拜根(StephenBiegun)在《外交政策》获得的简报中说。“为此,我鼓励各驻外机构和部门的领导人们抽些时间,来和他们的团队开展对话,并提供分享经验的机会,因为我们常常反思这些经验是如何影响我们的社区的,也因为我们会在工作中努力表达的美国价值观。”
该电子邮件旨在向国务院员工传递一条消息,高级领导人承认在5月25日,因明尼苏达州警察暴力执法而去世的黑人乔治·弗洛伊德(GeorgeFloyd)事件爆发后,美国的种族不公正和警察暴行带来了挑战——该行为直接引发了全球性的抗议活动。6月10日,在弗洛伊德被杀的16天后,美国国务卿迈克·蓬佩奥(MikePompeo)在发给员工的电子邮件中表达了自己的看法,谴责弗洛伊德的死是一场“悲剧”,并表示美国的“公民抗议给了我们一个非同寻常的机会,让我们在国外讲述我们的故事”。
但对于一些国务院官员,尤其是对黑人外交官和其他有色人种外交官来说,这些信息没有什么效果。随着越来越多的美国人以一种新的方式看待种族主义,从“雾谷”(华盛顿国务院的别称)发给美国外交使团的信号似乎大体相同:几封迟来的,由高级官员发给员工的电子邮件呼吁展开新的对话、重谈建设更多元化的美国外交团队的旧调,并承诺根除困扰国务院数十年的歧视和偏见。
弗洛伊德的死,暴露了国内的不公是如何让那些试图在国外倡导人权和法治的美国外交官们失去信心的。但这也让非裔美国外交官在推进美国外交政策的日常工作中再次面临痛苦的困境。
在弗洛伊德死后开始的全国性运动也突显出,有色人种,尤其是非裔美国人,在国务院担任如外交官等高级职务的情况是多么罕见。
根据美国外交学院(AmericanAcademyofDiplomacy)的数据,目前在海外服务的名大使中,只有3名非裔美国人、4名拉美裔美国人是职业外交官。该学院在周二的一封公开信中敦促国务院采取更多措施,增加外交学院的多样性。
《外交政策》采访了近12个非裔国务院现任和前任官员,他们描述了自己在国外面对的种族主义,以及在部门内遭受的歧视和偏见,他们经历了在国外宣传美国价值观的困难,同时他们也感受国内对他们的攻击。
许多人表示,在弗洛伊德死后,美国国务院高级领导人发出的支离破碎、姗姗来迟的信息象征着美国外交中存在着一个更大的系统性问题,这个问题早在特朗普之前就存在了。但特朗普的刻薄言辞加剧了美国国内的分裂问题,亦煽动了白人至上主义的情绪,尤其是在一名反种族主义抗议者在年夏洛茨维尔(Charlottesville)抗议活动被杀之后。
一些接受《外交政策》采访的外交官表示,他们对政府对于最近一波抗议活动的反应感到非常沮丧,他们正在考虑完全退出外交部门。另一些外交官则出于爱国主义和确保国务院内少数族裔仍能参与外交讨论的迫切需要,觉得他们有义务留下来。
一位官员表示:“我认为,很多身为有色人种的外交事务官员,尤其是黑人官员,已经到了难以忍耐的地步。我们感到不满,觉得自己被非人化了,我觉得受够了。我们不仅希望有人能意识到我们是为现状感到悲伤、受挫并深受其不良影响的黑人,更希望人们能看到政府没有认真对待多元化、招募有色人种和留用有色人种人才等问题。”
年至年,德西蕾·科米尔·史密斯(DesireeCormierSmith)被派往美国驻墨西哥蒂华纳(Tijuana)领事馆,她经历着白人同事们没有经历过的工作挑战。她回忆自己在领事馆签发非移民签证的日子时说道:“有很多申请人来到我的窗口说,‘不,我想和一个真正的美国人说话,’或者,‘我想和一个真正的官员说话’”。
当史密斯越过附近的边境进入美国时,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官员盘问她是否走私毒品、问她怎么把英语学得那么好,并经常将她的汽车列作需要进行二次检查的车辆——作为一名美国外交官和政府雇员,她本该免受这些刁难。最后,她不得不带上一封美国总领事寄来的特别信件,信中写明了她的汽车品牌、型号和车牌号码,以便向边防人员证明她实际上是一名美国外交官。即便如此,史密斯依然经历着与白人同事们不同的遭遇——被边检人员指控伪造外交护照或文件。
“我在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CBP)那里受到的骚扰太严重了,”史密斯回忆道。
另一位黑人前外交官蒂安娜·斯皮尔斯(TiannaSpears)在最近的一篇博客中讲述了她年至年间,在墨西哥华雷斯市美国领事馆遭美国海关和边境保护局官员虐待的经历,这篇博客在美国外交圈内疯传。她随后被诊断出患有创伤后应激障碍、抑郁和焦虑,并最终离开了这个部门。阅读了这篇文章的黑人外交官员说,该事件说明了他们在工作中所面临的各种障碍,而他们的白人同僚们并不能理解或完全领会到这些障碍。
有时,他们所经历的最明目张胆的种族主义来自外国政府官员本身。年,美国驻津巴布韦大使,小哈里·托马斯(HarryThomasJr.)就津巴布韦普遍存在的侵犯人权行为发表评论,津巴布韦政府发言人表示,他和其他美国批评人士应该“被挂在香蕉树上”。津巴布韦政府的宣传机构之前给他贴上了“汤姆叔叔”和“穿西装的黑奴”的标签。
黑人外交官说,他们也面临着来自同事的歧视和偏见。他们经历了从受到冒犯性的评论到更公开的种族主义形式的各种歧视。他们回忆了自己曾无故受到纪律处分,而做了同样事情的白人却安然无恙的经历;以及他们在升职时被领导忽略,而经验不足的白人同事却受到青睐等事件。一些官员回忆说,当他们向上级提出这些问题时,上级又把责任推给了他们,让黑人官员们去组织关于工作场所的种族不敏感问题的讨论及培训。
“他们把这个负担强加在黑人员工身上,而不是真正使用必要的资源来妥善处理问题,这是非常不公平的,”史密斯这样说道,“要求黑人官员去承担教育人们了解种族主义并为他们提供更好的解决办法,是一个沉重而不公的负担。”
在这已堪称令人饱受折磨的一年,这些挑战对全国各地的美国人,和那些觉得自己与国内警察暴力和种族不平等有个人联系的驻外外交官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在过去几个月内,乔治弗洛伊德、布琳娜·泰勒(BreonnaTaylor)以及艾莫德·阿伯里(AhmaudArbery)的死又恰逢新冠病毒的暴发。该大流行病凸显了美国根深蒂固的、系统性的种族不平等:病毒使黑人工人的失业率远超全国平均水平,而美国黑人的新冠病毒死亡率则是白人的2.4倍。
国务院一名黑人官员表示:“这是一次又一次的、情感上的攻击。”
国务院发言人在回复邮件中表示,蓬佩奥“致力于建设一个更加多元化和包容的国务院”。她说:“国务院的男女官员们,就像全美的所有机构和组织一样,在乔治·弗洛伊德(GeorgeFloyd)被杀后进行了严肃而认真的对话和讨论。”她还提到了国务院禁止雇员从事歧视性骚扰的政策。
发言人表示:“在过去的一个星期里,国务院各部门、办公室、大使馆和领事馆一直在进行公开和诚实的对话。并明确表示,偏见和歧视的问题必须重申,国务院内不允许这样的行为存在。为了实现这一目标,我们已经采取了许多行动。”发言人还补充道:“国务院领导层以谦卑和自省的态度倾听了非裔美国人在国务院的经历。”
现任和前任外交官表示,国务院在摆脱其作为一个精英“老男孩网络”的历史声誉方面,已取得了一些进步。“白人、男性、耶鲁毕业”——曾一度是人们形容外事官员的常用词汇。国务院通过招聘计划、奖学金项目、多元化培训,以及在历史上曾是黑人和西班牙裔的大学开展更多的推广活动,来实现官员的多元化。
经常被引用的两个例子是皮克林(Pickering)和兰格尔(Rangel)奖学金,这些奖学金每年资助更多的少数民族和不同背景的美国人进入国务院。近年来,国务院还加强了应对职场歧视和偏见的培训,近年的趋势显示,国务院内新一批外交服务官员的种族多样性正日益增强。
兰格尔(Rangel)奖学金项目致力于支持未来的外交官
州政府高级官员坚称,随着时间的推移,国务院过去的“不良履历”正在得到改善。“让我感到自豪的是,国务院工作人员的构成也反映出美国对于机会平等的原则的重视和投入。在我们的团队中,近三分之一的人是少数族裔,这是有史以来的最高比例,而其中44%的工作人员是女性。”蓬佩奥在6月10日发给员工的电子邮件中写道。“我们将继续信守美国的承诺,为各种背景的美国人提供机会。”
但其他数据显示出人种组成参差不齐的结论。
美国政府问责局(GAO)在2月发布的一份关于国务院多元化的报告中发现,在年至年间,非洲裔美国人在外交部门的所占比例仅从6%上升到7%。在此期间,非裔美国女性在国务院所有工作人员(包括公务员)中的比例从13%下降到9%,而在外交部门中,这一比例从2%上升到3%。
政府问责局的研究还发现,在国务院的公务员队伍中,少数族裔的“晋升几率明显低于”白人男性。
“国务院总有可以改进的地方。我们都可以做得更好。”国务院发言人说。“为了改善这些长期存在的问题,我们不会仅推出政策和项目,而是会通过实践和制度文化来招聘、留用并提升一支具有技能的、积极的、多样化的员工队伍,让他们反映出我们国家的价值观。”
如同在军队中一样,外交事务官员需要几十年时间才能从一个级别晋升到高级职位,这意味着20年前外交事务官员阶层缺乏多样性的情况,将在今天的中层和高级职位上得到体现。
国务院的数据显示,国务院高级职位的种族多样性仍然很低,而且在某些方面还在存在着随着时间的推移出现倒退的现象。年,黑人外交官约占高级外交人员的8.6%。高级外交人员是外交使团的最高级别,相当于军队中的将军级别。美国国务院3月份的最新数据显示,在高级外交人员中,仅有2.8%的人是非裔美国人,1.3%的人是混血儿。
在特朗普任命的政府官员中,白人男性占绝大多数。
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国务院在第一和第二任非裔美国国务卿、副国务卿科林·鲍威尔和康多莉扎·赖斯带领下取得的进步,因为近年来中层和高级非白人外交官离开了国务院而开始停滞不前。其中一些官员是自愿离开的,而另一些官员是在前国务卿雷克斯·蒂勒森(RexTillerson)领导下重组国务院时,被迫离开的。
美国国会议员呼吁国务院进行更有意义的改革,解决对少数族裔的招聘和留用问题。众议院外交事务委员会的两名民主党成员,众议员埃利奥特·恩格尔(EliotEngel)和华金·卡斯特罗(JoaquinCastro)在上个月的一封信中写道,国务院“未能表现出任何实质性的努力,解决出现在官员职业生涯中期和高层的,劳动力种族多样性不足的问题。”他们表示,当他们要求国务院展开进一步会晤并提供信息时,国务院拒绝合作。(美国国务院多次拒绝就此事置评。)
一些前高级外交官表示,目前由特朗普引发的政治分歧,只会让维持一个多样化的外交团队变得更加困难。
前副国务卿比尔·伯恩斯(BillBurns)在接受《外交政策》采访时表示:“在我任职的35年里,我们取得了痛苦而缓慢的进展,但我们仍在为争取到应有的包容性和代表性而努力。现在,面对这样一个支持分裂而非团结的、并且对公共事业如此不屑的总统,挑战变得更加困难了。”
他还表示:“我只能想象在这种情况下加入外交部门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但我钦佩那些坚持不懈的人,尤其是那些年轻的官员,他们是一个更多样化和更有效的外交部门的未来。”
曾经历津巴布韦政府种族主义侮辱的前非裔美国外交事务高级官员小哈里·托马斯(HarryThomasJr.)表示,国务院应该扩大皮克林和兰格尔奖学金项目。他还说,国务院需要为非白人外交官创造更多机会,让他们在高层得到提升。特别是在他们在国务院任职人数不足的地区:包括中东、欧洲和亚洲的办事处为非白人外交官提供更多机会。对于托马斯来说,新的工作小组和内部的多元化对话已经不够了:“你可以建立所有你想要的“昆巴雅”(kumbaya,一种黑人音乐,也指黑人团结)小组。但除非你看到有色人种得到这些机会,否则那些‘治标不治本’的、无足轻重的行为不会改变任何事情。”
著名的前高级外交官托马斯·皮克林(ThomasPickering)(皮克林奖学金因他而命名),也敦促国会拨款扩大皮克林奖学金项目。他承认,目前对于部分国务院官员来说,想要保住自己的职位是非常困难的。“这是一个艰难的时期。我认识到这一点,我告诉所有人,‘只要坚持下去,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这并不是这些人需要听到的答案。”
尽管如此,他还是鼓励那些考虑离职的员工继续留在外交部门。“他们对美国外交事业的未来至关重要,(如果)他们能竭尽全力坚持到底……他们终将被需要。”
司法部在多样性方面面临的长期挑战,在对弗洛伊德抗议活动的回应中被完全暴露出来。多名官员告诉《外交政策》(ForeignPolicy),在弗洛伊德去世后的几周里,全球各地数以万计的示威者的抗议活动势头越来越大,但美国国务院的高层领导人并不完全理解做公开回应的必要性。
低级别官员(其中许多是有色人种),很快就了解到抗议活动的严重性和其产生海外政治影响的可能性,他们开始敦促地方机构的助理国务卿和高级官员发表声明。两名官员表示,这些努力没有能带来改变,至少有一位助理国务卿断然拒绝发表声明,并认为这仅仅是国内事务。
当各大使馆向华盛顿询问他们可以发表什么声明,来应对弗洛伊德被杀以及国际社会对警察暴力对待美国黑人的强烈反对态度时,其中一些大使馆表示他们没有得到任何指示,反而只能去看特朗普的推特发言。
尽管大使馆有权在未经华盛顿的批准下发表声明,但他们表示,在特朗普政府的领导下,这样的做法会面临更大的政治风险。因为特朗普是一个已经对职业公务员持怀疑和蔑视态度的、不可预测的总统,外交官们担心他们的声明会与特朗普多变的政策或发言发生冲突。美国外交官之前也曾激怒过川普,一些外交官曾表示他们愿意在弹劾丑闻中作证,而那些愿意作证的外交官从没有得到蓬佩奥的公开支持。
几名官员说,对于美国驻非洲大使馆而言,做出回应的压力极大。一些大使馆,包括厄立特里亚、刚果民主共和国、赞比亚、肯尼亚和乌干达的大使馆,仍然自行在社交媒体上发帖或发表声明,试图弥补华盛顿的沉默。
美国驻津巴布韦大使尼科尔斯(BrianNichols)单独发表了一份声明,将美国的悲剧与美国在津巴布韦的人权问题上的承诺联系在一起,这一点在外交界受到广泛赞扬。(非洲事务助理国务卿蒂博尔·纳吉(TiborNagy)未发表任何声明。)
美国驻津巴布韦大使尼科尔斯(BrianNichols)单独发表了一份声明,将美国发生的悲剧与美国在津巴布韦人权问题上的承诺联系起来。美国对津巴布韦人权问题的承诺得到了外交界的广泛赞扬。(负责非洲事务的助理国务卿蒂博尔·纳吉尚(TiborNagy)未发表任何声明。)
在弗洛伊德死后七天,来自国际上的谴责人潮和抗议活动开始在美国驻外国使馆门外聚结之后,副国务卿比根(Biegun)才向外交部的工作人员发去电子邮件。
几名官员对《外交政策》说,国务院直到两天后(即6月3日)才发布了有关此事的媒体指导意见,对于一些大使馆来说,这距离他们最初提出获得指导要求已经过去了一周。
“当你在一个有着大量黑人的国家工作时,你不能视而不见,或者躲在石头下面,希望没有人来指出你所有的虚伪,”外交部门的一名官员表示。“新闻指南的发布于事无补(ADayLateandaDollarShort)。”
同样在6月3日,外交部总干事卡罗尔·佩雷斯(CarolPerez)向工作人员发了一封电子邮件,承认外交部的缺陷。“在过去的几天里,我读到了一些很有影响力的员工的证词——满是关于不尊重、疲惫和失望的故事。”
她写道:“这些令人沮丧的故事应该增强我们的集体决心;我们必须更好地依靠我们的人民和彼此。”她说,国务院的特别工作组在计划推出一项扩大多元化和包容性战略计划,该计划将从年到年持续进行。
在周三发给员工的电子邮件中,蓬佩奥暗示,他会等到弗洛伊德的葬礼之后再向员工发表讲话。他写道:“现在,在弗洛伊德的葬礼之后,我们应该着手解决目前一系列在美国引起广泛争论的问题。对我们来说,更重要的是,现在全世界都在讨论这些问题。”但蓬佩奥已经在5月31日接受福克斯新闻(FoxNews)采访时就此事发表了评论。
“是的,美国并不完美。”他说:“我们应该为自己所取得的成就感到骄傲,但同时也要谦虚地意识到我们还有更多事情要做。美国人深刻认识到,用宪法的话来说,我们必须始终努力‘建立一个更完美的联邦’。”
许多接受《外交政策》采访的官员对这些信息的反应既愤怒又失望。在他的表述中,副国务卿比根(Biegun)把重点放在了他与皮克林和兰格尔学者的新阶层的对话上,这一点引起了一些官员的质疑。“国务院的高级官员喜欢提到皮克林和兰格尔的学员,他们喜欢把这些信息加到发言中去,以表明我们在这些问题上有多激进,”国务院一名现任官员(他是其中一个学院的毕业校友)这样说道。“每个人都厌倦了。和我交谈的每一位校友,还有同事都说:‘不要在你想把提出某个观点的时候就把我们甩出去,然后再把我们放回架子上不管不顾。’”
其他官员则嘲笑蓬佩奥的声明,表示他的声明没有切中要点,并质疑他为什么花了两周多时间才向员工发表讲话。“太少,太迟了,”一位官员这样说道。
“我认为蓬佩奥的声明的整体基调和重点与美国人和部门员工所面临的现实完全脱节。”第二名外交官说道。
这位外交官补充称:“感觉蓬佩奥对挑起争端和推诿责任更感兴趣,而不是解决美国的人权问题。”“我非常尴尬和失望。”
“他不承认种族主义是问题的核心,这让我明白了一切,”第三位外交官说。“我们不会向世界其他地方的残暴政权让步,即使他们说他们在‘努力’。那为什么这反而成为了我们可以接受的借口?”
在整个国务院,外交官们一致认为,美国国内的种族不平等是美国全球地位的主要负担。弗洛伊德的死以及警方对随后发生的抗议活动的镇压,引发了联合国人权监督组织、美国的亲密盟友以及一些有着糟糕世界人权记录的外国对手的强烈谴责。
琳达·托马斯·格林菲尔德(LindaThomas-Greenfield)
在最近几周内,华盛顿发现其开始接到那些自己过去常向威权国家发出的外交信号。例如,在6月1日的抗议活动中,两名澳大利亚新闻记者在白宫外的直播节目中遭到棍棒袭击后,澳大利亚对美国警方的暴力行为展开了调查。在英国,多名国会议员以人权为由请求伦敦停止向华盛顿出口催泪瓦斯和橡皮子弹。
许多非洲领导人也对暴力事件发表了看法。加纳总统纳纳·阿库福-阿多(NanaAkufo-Addo)写道:“在21世纪,美国这个伟大的民主堡垒,仍然在试图解决系统性种族主义问题,这是不对的。”
在私下里,美国外交官们默默承认,近来警察针对黑人社区的大量暴力行为,正在侵蚀美国本已日渐减少的软实力储备,使他们更难就侵犯人权的问题指责外国政府。
“任何一届政府都不应该忽视这个问题的症结,”一位官员表示,“虽然美国不是多样性的榜样,但这个问题比国务院更重要。这是一个根深蒂固的国家安全问题。当其他国家的少数民族在推特上观看乔治·弗洛伊德(GeorgeFloyd)被杀时,他们怎么能相信美国会和他们站在一起呢?”
前高级外交官表示同意,“对于大使来说,要试图解释,正在美国发生的,有关人权和正义方面事情非常困难,因为我们一直是人们一直期待的声音,”琳达·托马斯·格林菲尔德(LindaThomas-Greenfield)说。在她于年退役前,她是在外交事务中担任过最高的职位的非洲裔美国女性。
“如果我现在是大使,我会对这些国家说,‘这并不代表我们一直谈论的美国。这是一种反常现象,你应该看到它积极的一面。’”格林菲尔德补充道。“他们当然会说,‘你们还是那么伪君子。’私下里,我可能会对他们说,‘你是对的。’”
本文原刊于《外交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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